清晨七点,零下八度,漫天飞雪。睡了5小时然后背了两个巨沉的大包吭哧吭哧去上班,路过华盛顿广场的时候不幸一屁股跌坐在了雪地里,暗自骂了句“Shit!”也就翻身起来继续赶路了。要换了过去,这点破事儿得放心里发酵一整天,晚上回家必酿出篇涕泪俱下的博客不可。可是在纽约,谁又未尝过辛酸的滋味呢,这样的时刻,心底要不是守着信念,我想我就坐着起不来了。
北影的策展项目八个人合作,最后因为点小事罢工只剩下两人,我和Molly周末早晨7点起来拎着榔头扛着几十件作品硬是去展厅把那展给挂出来了,这个把月攒的猛劲全用上了。上班更没闲着,佳士得的亚洲艺术拍卖周正赶上亚洲当代部的人去了香港,结果什么活都揽给我和Nick做。周一穿着小高跟鞋跑了一整天,从早上八点起来到一直到晚上五点才吃了第一口饭。五点多有重要藏家和策展人的接待会,结果离开始剩半小时的时候仓库一个电话过来说哈佛大学美术馆运了两张巨大的赵无极过来,要人过去拆箱检查然后入库,刚放嘴里的饭还没来得及嚼就生吞了去干活。周二上九小时的课,交二十多页的作业,做两个期中报告,中间就十多分钟空出来疾走十个街区去上另一堂课。我想这半年我愣是从一个斜倚江南的宅女活生生被逼成个生猛劳工了。S问我觉得辛苦吗?我想我是连觉得辛苦的时间都不大有,没有发呆的时间也就没有苦楚。
“Every girl has a dream. ”我顺手在记事本上写,那天是Art Business的presentation day。这些我遭遇的女人,她们的梦想不是prince charming,她们的美丽来自对自身价值的追问和信念。R现在在中城经营一小画廊,她present的商业计划是艺术主题酒店,结合奢华酒店和驻地艺术家项目,并利用纽约艺术资源为住客量身定制艺术咨询及向导服务;B的项目是Restaurant with menu and receipt inspired by art; H 做的是企业艺术咨询;K自去年起已经开始运营她的艺术交际公司,客户群体锁定纽约的单身Middle Class; C的商业企划是儿童服饰,图案和样式设计均出自现当代艺术作品,她本人负责所有的图案设计工作,做的设计纹样非常惊艳;P现在在华美协进社做儿童教育,但雄心勃勃得要做一个T恤设计公司,正在联系年轻艺术家合作。这些二十出头的女人,她们的梦想也许还稚嫩,但是那样的匆忙慌张里有美好。三十出头的纽约女人美丽的方式是全然不同的,美丽背后多少都藏着辛劳,她们的聪颖在于平衡。在罗清的开幕展上结识N,她在新加坡做了七年的艺术总监然后放手跟着丈夫和两个孩子来了美国从新开始她的画廊生涯。N是极聪明的女人,但她的睿智,自信和疲惫总都藏在懒散随意甚至糊涂的外表下。这些年从艺术圈子里走过来,我相信她是倔强的,不然早不能坚持了。Z是生得伶俐润腻的上海人,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很干练精明,不像N,叫人觉得她那样糊涂。Z曾经在纽约苏富比做了n年,在那小圈子里呼风唤雨直到去年出局,无论在感情还是事业上她都是久经沙场的武士。我看着她就想起《将进酒》,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意味,她是受伤并顽强着的女人。有的时候看看N和Z我就想,这是不是也是十年后的我?换成我,愿不愿意做这所有的牺牲去实现这个梦想?它的意义有多大?有一天晚上我看到N充满血丝的疲惫眼神,那一刻我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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